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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云裁。”
“郎君何事?”云裁自屏外转过来。
沈却便道:“去吩咐卢风,取我柜中那块和田青玉,送与玉肆,琢一颈坠。式样待我绘毕一并送去。”
得了应,云裁踏步而出,须臾,便响起舆轮压木声。
沈却松掌回头。
身後急雨仍下,密密钻入耳。
身前穿堂风而过,垂帘作扰,殷素静坐于那儿,她未叫翠柳再朝前。
两双目隔着贯入的寒风而望,竟谁也未曾开口。
殷素分明藏着情绪,可沈却仍是这样一眼望到了底。
他忽而像是明白此一道无声注视。
随即丢盔卸甲般地疾步趋前,擦身而过时,只仓促落下一句,“二娘稍待我片刻。”
月白衣衫鼓动而飞,而那离去背影像一弯水中冷月,几点雨声戚戚而落,便快要碎不成形。
“二娘可要入内?”翠柳自身後出声。
殷素缓缓收回目光,似方回神,低应一声。
行至书案前,她便道:“翠柳,不必在此候着侍奉。”
翠柳点头,替她明灯随即识趣退下。
将转身,却又被殷素叫住。
火烛添光,她自那瞳仁里恍惚望见些愁绪,甫一眨眼,已杳然无踪。
她听着二娘如此说道:“翠柳,内室左首箱箧中,有一袭青地团花衫裙,我知晓你尚青花,那日于布肆便替你拣了此样,且去试试喜不喜欢。”
翠柳一怔,愣愣道:“二娘替婢买衣作甚?”
殷素只催促笑道:“去罢,好叫我瞧瞧。”
身前人羞喜似地垂头,转挪着步子入榻屋。
她捧着衫裙出来,乐吟吟擡眉,“二娘,此花色我从未见过,莫不是新起的样式。”转复笑意便一顿,触着裙头料子摸了又摸,惊然仰目言:“这乃织锦,二娘何苦为我耗银,此裙婢是万万不敢收下的。”
“婢着此衣,不合规矩。”
“如今哪有什麽既定的天胄皇权,衣裳蔽体,还分什麽尊贵与不尊贵,规矩不规矩。”
殷素起身,将那高举的衫裙复又推回,“我觉得此色衬你,如何不能穿?在幽州此波斯锦或用裙头或做小袖,几乎随处可见。唐廷已亡,四野分合,早无规矩可言,为何要框住自己苦了自己?”
她触上翠柳的手,紧紧握住,“翠柳,乱世如此,我希望你也能过得很好。叔父与婶母仁厚,你若长留宅中可得一息安稳,若不想,我自会替你言说,不必待五载,便叫婶母放回你的良籍。”
“二娘,我不走的。”翠柳眸中慌乱,连捧着的团花裙衫也丢至地,口中不住地念道:“婢是做了何错事,叫女娘要撵婢出宅。”
须臾便已泪流触地请罪。
“翠柳。”
殷素松了力,只道:“起来。”
身下人擡起一双泪眼。
她拉着翠柳双膝离地,默了半晌,方续起前话,“没有人要撵你出去,不过见你素喜青花,恰遇此料,才为你添置。”
翠柳垂下眼,又低低唤了声二娘。
殷素笑了笑,替她拭去泪,“去换上罢,我想瞧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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