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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最冷的隆冬里,他们踏上回幽州的路途。
从开封府到幽州城,欢乐依旧,只是身边少了一尊漂亮的瓷娃娃去触碰丶逗弄,殷茹意唯觉惋惜。
不过幽州城外的大草原更叫她怀念,骑马举刀,凑着方阵胡闹倒也有模有样,那块未送出去的玉佩被她揣在兜里晃晃悠悠,总时不时能叫她想起其主人面貌。
尽管很淡且朦胧。
天佑十三年,这一年殷尚白十三岁。
或天命将星,或受父影响,她极小时便显现将才,骑射兵法样样好学。
契丹安率衆十五万攻幽州,她随着千骑营一道,领兵断谷河。
契丹主营落于河野之间,四面环草几乎可闻风声而动。
殷尚白伏在草地远眺,低语嘱咐:“敌骑以马上为生,不须营垒,落草而居跨马则移,如今彼衆我寡,需得衔枚箝马,声东击西,袭其不备。”
此一场毁粮仗,她破下关键一击败。
契丹闻风声鹤唳,以至草木皆兵。
殷素于马上弯弓,趁风而出。
只一箭,便射中掩盖粮帐。
秋日枯草飞扬,火舌吞噬,那是比庆贺时还浓烈熏天的篝火盛宴。
此一战,殷尧为她向朝堂讨了虞候一职,从少时一直仰慕的称号终于落实,衆人皆喜称殷小将军。
两年,殷尚白随父北击契丹,西抵晋兵,她的名号从幽州一路借风而下,几乎传至整个大梁。
乱世女娘沦为玩物者数不胜数,如殷尚白一般出入沙场的女将军,闻所未闻。
坊间将她囊括为四句——
殷虞候,尚美色,悍勇绝,性肆乐。
戈柳念出此话时,殷尚白正倚在水边,拨撩那一叶只剩些细密经络的残荷。
“如何?可是高兴了?”戈柳拍拍手坐在她身边,又笑道:“就是不晓得你怎的如此喜欢黑沉沉,枯残残的它。”
毕竟,哪里美呀?
殷尚白翻了个身,将刀离手,“夏荷娇嫩,枝软筋柔,可如今时节,枝叶不在柔倒,即使垂头,也伫立直挺。你不觉它是黑甲披身,傲气横生?”
她拨动一面枯叶,将其摘下高举对阳,“戈柳你瞧荷面虽褪,可根脉仍存,丝丝缕缕纵横,难道不美麽?”
戈柳依言仰目,撑着下颌观摩半响,也没觉出一面残荷叶美在何处。
倒是下漏的日光刺得她眯眸。
她摇头晃脑,“我一双鱼目,品不出明珠。”
殷尚白一笑,握刀而起抱臂朝前,“走!我带你去瞧瞧俗色。”
幽州戏坊不同旁处,里头唱曲卖艺的伶者男女老少,没有谁数独绝衆。
但几稍艳丽色,还是有的。
琴音悠远,容貌亦佳,此般伏身乐肆的郎君,自然也得“尚美色”的殷虞候一番流连。
可惜看多觉寡,久闻渐厌,此处叫她难忘返之物还有美酒,只是不晓得哪日掌柜闲来无事换了酒水,她便再也未来过了。
戈柳咂嘴,“虞候竟不去瞧方清作乐了?”
殷尚白兴致缺缺,“我也是一双鱼目。”
话将落,腰间那枚玉佩与刀柄相撞,发出清脆响声,她不由垂目。
“好罢,我还是见过明珠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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